推荐《中国飞机设计的一代宗师——徐舜寿》

周华

徐舜寿有一句名言叫“熟读唐诗三百首，不会作诗也会吟”，是说你要把人家的设计吃透，然后才能拿出自己的设计。还有一句话叫“熟读唐诗三百首，但不要唯米格论”，是说飞机设计要类而不同，有点象中国画中说的“学我者生，似我者死”的意思。记住前一句话的就掉到仿制的沟里爬不出来，记住后一句话的就能脱胎换骨形成自己的风格。初教六应该是后一句话的体现，学习但不拘泥，稍稍改动一下，效益大大增加，很符合当时“多快好省”的时代背景。这两句话对新中国早期的飞机设计师们有启蒙和引领的作用，所以徐舜寿才被认为是一代宗师。

通流

如果能吃透了，也就不会掉到仿制里去了。

周华

没错！那两句话实际上说的就是学习的两个阶段，第一阶段要按图索骥，第二阶段是自由发挥。飞机设计是新鲜事物，每个人的领悟能力不一样，所以有的就在第一阶段打转，有的就顺利进入第二阶段。

周华

航空走上仿制这条路多少也有些无奈，一方面国土防空的需要很紧迫，一方面我们的基础又很差，要快速拿出东西只能仿制。现在的环境条件跟当年完全不同，可以说是天壤之别，所以拿今天的标准片面批评当年搞仿制也不见得恰当。

通流

仿制本身是没有错。主要是我国对技术的态度，有时候真的是很可怕的。特别是改革开放前。我想批判当时的做法是完全应该的。
讲点在实习时听说的事情吧。当年，有个技术人员提出了改进意见，大家觉得可行，就用了。结果战斗机出了事故，大概是机毁人亡。结果，那个技术人员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（那是当年最严重的罪行），不是死刑就是无期。所以，如果飞机和发动机能用，千万不能碰。要改，只有等现役的飞机出了事故。这时的责任不是我们的，因为是仿制的，终不能把个老毛子给抓起来吧？等飞机出了事故，这时候，技术人员才施展才能。如果你把问题解决了，你就成了劳动模范。

通流

接着我们可以看看老美是怎么做的。老美的最早的喷气发动机也是引进仿制的。那是英国的设计。但，只几年后，美国自己的产品就出来了。其实，当年老美，苏联的事故是不少的。只是他们不怕，也没有办法怕。其实，最先进的，也是最不可靠的技术，都是先军用。要摔也是摔军人。总不能摔老百姓吧？
这与我们的区别大家应该明白了吧。

我们航空的落后，主要是国家政策造成的。也是对技术人员的不信任造成的。
当年在军工单位，有的时候，压力真的很大。这其中不仅是技术问题，更是政治上的压力。

周华

你说的“当年”应该是文革时候的事吧，那个时候什么都跟政治挂钩，当然就出这种问题。不过这不是技术人员的问题，而是那个历史背景的问题，徐舜寿还没弄出什么机毁人亡呢，不是一样被迫害致死。我也听说过一个故事，说当年要修改某型歼击机的一个气动部件，结果改来改去总是不如原来设计的效果好，最后结果是保留原设计。所以有人说不改是因为政治不允许，但实际上就是允许你改，你也未必改得好。俗话说喜马拉雅山不是一天堆起来的，当时又没有钱让你慢慢研究慢慢堆你的喜马拉雅山，最终就只能走仿制这条路。

周华

老美的航空发达首先是他工业基础发达，他有这个钱去摔飞机，也摔得起。摔的多了基础自然就不同。老美当年的经济基础可以支撑整个世界打一次世界大战，我们哪比得了。做飞行试验要用毛线做丝线显示法看看流场是否转捩了，结果二斤毛线是几个设计师把家里的毛线票凑起来才买回来的。

周华

运10下马官方的说法就是3000万经费拿不出来，据说改革开放之初，200万以上项目要副总理审批。现在随便个重点项目都上千万，重大计划都要几百个亿，现在你拿个3000万的项目副总理哪有功夫搭理你？

通流

包括文革前。

通流

那时的青菜一毛钱5斤。现在一斤得一块5吧。没法比的。
当年，火箭等要不是钱学森的支持，能不能搞出来还不一定呢。好多人都觉得钱学森其实参加的具体工作不多。可是他的作用就是保证了国家的稳定投入。

航空则是相反。因为有了东西可仿制，自力更生就全被忘了。其实看看现在，本质上还是没什么变化。从中央政府开始，怕冒险。对于重要技术的投入不能与我们的GDP，外汇储备相匹配。连个齿轮都造不好，光在nature，science上发文章有什么用？

好了，不再发牢骚了。这事情说起来就没得完。

周华

呵呵，你这是站在工程的角度看高校，就会有这样的感慨。要是站在高校的角度看工程，很多人会说工程的东西水平比较低，至于是否造得出精巧的齿轮还真没什么人关心。国内高校就是比较奇怪，工科院校也不学不教工程的东西，要不然钱学森也不会问为什么出不了大师了。

通流

其实，工程的问题不是水平低，而是太难。任何实际问题，几乎都包含了多个学科，多个物理机制。从中找到最重要的一个，或两个起决定性作用的机制，不是一个容易的事。有的人，也许是很多人，就放弃了物理机制的寻找，而直接试。这就把里面的科学问题给忽略了。时间长了，好像试凑就变成了工程，那工程就只能是低水平的了。

周华

是啊，工程师水平本来就有高低之分，有些问题水平高的能看出其中的多个机理，水平低的可能根本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想，简单处理一下就完了。这次丰田招回门据说至今也没有真正找到事故原因，可见工程问题也没那么简单。

周华

原帖由 通流 于 2010-3-3 04:46 发表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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包括文革前。

文革前新中国的航空历史要从东北老航校算起吧?抗美援朝期间苏联帮中国建立了航空工业的框架，陆续将米格15/17/19等机型卖给中国，使得中国的战斗机水平一下子达到当时世界的前沿。设计能力则完全不能与此相匹配，好象只有走仿制的道路才能把当时的战机水平维持下去。仿制大概是这种条件下的一种必然选择。自主研制的歼教1和后来的强5、歼8II等都试图拿出自己的设计，也不是对仿制乐此不疲，至少当时国内顶尖的几个设计师还是试图有所突破的。至于说火箭那边，当初也是从仿制开始的，后来实在没办法才走上自主研制的道路。但是说实在的，火箭这种产品跟飞机不大一样，要说火箭相对简单不知会不会挨板砖，毕竟是一次性使用的东西，又没有在大气层内机动的要求，所以还不能拿这个批那个。